委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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委屈
這大夫說的輕巧，風輕雲淡，似乎在談論一件尋常事。
可這真心的尋常事，偏偏就是陸聞音避諱了一年的東西。
“你說……什麽？”穆麟先聽到這句話，陸聞音想攔已經來不及，她只看見穆麟手指微顫，靠近他的藥丸咚一聲被打碎在地上。
大夫一時也慌了神，不知這是怎麽回事，陸聞音還未張口，只聽穆麟問道：“的確是有人下的蠱毒……不是病，是麽？”
“穆公子不知道？”大夫發現自己一時失言，而陸聞音的表情也說明了這一切。他拱手道了聲別過，欲走，卻被穆麟攔了下來。
“你說清楚。”穆麟心脈震蕩，方才剛好的氣血又滾動了起來，甚至比方才更甚。
陸聞音見他目眥欲裂，一把抓住大夫的衣衫，那雙手顫動的厲害，一股血色從嘴角流下來。
“的的確確是有人下毒害我至此，而不是我自己命不好得了怪異之病……是麽？”
他問道。
聲音沙啞，帶著震顫。
大夫不知如何作答，慌亂的看向陸聞音，陸聞音覺得終是瞞不過，嘆了一聲，走過去，將他的五指掰開：“是。”
但未等穆麟有什麽動作，陸聞音只是一把抱住他，聲音自他耳畔傳來：“穆郎不要動怒，你的病會好，害你之人也終將以死謝罪，相信阿音，千萬要相信阿音。”
她輕聲哄他，與往常一樣。
在以往無數個穆麟摸不見邊際的黑夜裏，總有那個女子伸出手來抓緊他，將他從彌散的大霧中牽走，帶他進入一個溫暖的路途。
“你早知道……”穆麟話語斷續，無盡的憤怒攪動了無盡的委屈，兩行淚從那雙看不見東西的眼睛裏落下來：“你一直瞞我……”
“我怕你一時氣憤，緩不過來，便一直在私下查探。”陸聞音皺緊眉頭，只是勸慰，她說不出那些柔情蜜意的話來，只是抓緊了他的手：“別怕，穆郎，有我在，有我在。”
也不知道她這句有我在意欲何為，但就是一聲聲不間斷的聲響，和那雙手，讓穆麟得以安靜下來。
他太疲乏了，閉上眼睛沈沈睡去，陸聞音突然想起了幼時神話裏聽過的鮫人，聰慧過人，美麗如海浪上漂浮的泡沫，但同樣如泡沫一般脆弱。
大夫自知不妙，早早就溜了，沒留下痕跡。
可陸聞音卻覺得，這大夫來的有蹊蹺。
落棋館內，陸聞棋正在準備休憩。
她躺在躺椅上，那只黑貓還倚在她的懷裏，旁邊檀香縈繞，丫鬟聽雲正在為她倒茶。
“大夫去了？”陸聞棋問。
“去了。”聽雲道：“聽大夫說，穆麟很是震驚，口中吐血，似乎命都要沒了半條。”
“嗯。”陸聞棋只低低的嗯了一聲，閉上了眼睛。
聽雲好奇：“小姐……你是怎麽知道，穆麟中的是蠱毒的？”
陸聞棋不說話，沒有回音。
穆麟沈沈睡去，睡了一天一夜。
找了寶翁來看，寶翁說，他本就瘀血悶積於胸，這麽一激，沒暈厥過去已經算好。待休養三五日，總能養的回來。
“只是蠱毒順血脈而上，這兩年沒有加重，與他性子平和，處境妥當也有關系，若是還這樣大悲大喜，終歸不是好事。”寶翁叮囑了兩聲，陸聞音記著了，她在床邊守著，待到第二日早晨，穆麟才微微轉醒。
若在往日，他若是醒了，會喚淺竹服侍洗漱，而今日他醒了，卻在床上躺著，還是陸聞音看了好一會兒才發覺。
“穆郎？”陸聞音不敢大聲，只在旁邊輕聲問：“你可醒了？”
“嗯……？”穆麟發出一個淺淺的鼻音，聽見陸聞音的話語，轉過頭來笑了一聲：“我醒了，你怎麽守在這裏？我無事的，你不用擔心。”
說是無事，但實際上如何，所有人心知肚明。
陸聞音並不善言辭，只是伸手抓著他，她感覺到穆麟的手掌在微微顫抖，然後在她的手中一點點放松。
“會抓住他的。”陸聞音輕聲道：“穆郎別急，你的病會好，凡事有我呢。”
話語雖輕，但卻有力。
陸聞音並非平常女子，只會紅袖添香，善解人意。她向來雷厲風行，是真正能為一個家遮風擋雨的豪傑。
穆麟也不知道是纏綿病榻多年變得軟弱，還是被陸聞音照顧太好所以怯懦，但在聽了陸聞音這些話後，他嗚一聲哭了出來。
蜷在被子裏如同一個受傷的小獸，緊緊的抓著陸聞音不放開。
“他何苦害我……他為什麽害我……”
嗚咽之中，盡是絕望。
“我本不至於如此的……”
是啊，二十歲的新科探花，又有一個絕好的皮囊，仿佛上天單獨垂憐於他，給了他一個這樣完美的命數。
可偏偏受人嫉妒，半路折戟，變成了如今常人所不恥的模樣，陸聞音依舊抱著他，一下一下的撫摸著他的背脊。
任他在懷裏一直哭，哭到將被子打濕出一個小印子。
陸聞音還只是一聲聲勸著，將他抱好。
倒顯得穆麟孩子氣了。
穆麟哭的差不多了，回過神來，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丟人。尋常人都是男兒頂天立地有淚不輕彈，哪有在夫人懷裏哭的道理？他越想越覺得丟臉，吸著鼻子，跟個孩子一樣將頭又半埋在了被子裏。
陸聞音覺得這樣倒是很好，郁結於心總是對身體有損，若能哭出來，至少也是好了一大截。
“你且好好休息，我出一趟門。”陸聞音道，只看見穆麟只露出一張臉，委委屈屈的在那裏問她：“阿音去哪裏？”
如今事情已經拆穿，陸聞音也沒打算瞞他，直接說：“我與楚不停在尋是誰給你下的蠱，今日約了往普華寺去，問問慧圓師父知不知曉京城誰通蠱毒之術。”
“你和楚不停去？”穆麟的聲音更委屈了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哭過的原因，他現下連裝也不裝，從發紅的鼻子尖就透著柔弱。
陸聞音覺得他這個樣子好笑，捏了一把他的臉：“我一個女子，處事畢竟不方便，況且他還是王爺，有些事好辦的很。”
“那……阿音不會跟他跑了吧。”這話說的荒唐，可穆麟還是忍不住要說。
“怎麽可能。”陸聞音失笑：“我與你是告過祖宗的夫妻，上天做得見證，楚不停雖然楞了點，但也是正經的名門公子，不會做什麽逾越之事。再者說，我家無男丁，我總得有個後來給祖宗傳香火，他一個郡王，總不能入贅吧。”
說的很有道理。
穆麟點點頭，他現在是顯得怯懦了，可配阿音卻剛好，這是喜事。
陸聞音站起身，穆麟聽見她身上傳來叮當一聲脆響，是自己送她的鐲子。
這麽一聽，穆麟放下心來。
既然自己還是不便於行，就讓那只鐲子先陪著她吧。
“那……你早些回來。”穆麟有些愧疚道：“千萬小心，分明是我的事，實在辛苦你。”
“放心，我也習過武，又有楚不停這個將軍在，不會有事。”陸聞音道：“你也不必說什麽辛苦，你我到底是夫妻，你的事，與我自然也是十萬分的瓜葛，哪能逃過去？他日若是我有難，穆郎可會傾盡心力救我？”
穆麟忙答：“自然是會。”
“那就好好在家養病。”陸聞音笑道：“乖兔子。”
她一時放松，竟然將心中早有的話說了出去。
今天過年休息就短小一點點。
祝大家新年快樂呀！希望混亂的2022結束，2023一切都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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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大夫說的輕巧，風輕雲淡，似乎在談論一件尋常事。
可這真心的尋常事，偏偏就是陸聞音避諱了一年的東西。
“你說……什麽？”穆麟先聽到這句話，陸聞音想攔已經來不及，她只看見穆麟手指微顫，靠近他的藥丸咚一聲被打碎在地上。
大夫一時也慌了神，不知這是怎麽回事，陸聞音還未張口，只聽穆麟問道：“的確是有人下的蠱毒……不是病，是麽？”
“穆公子不知道？”大夫發現自己一時失言，而陸聞音的表情也說明了這一切。他拱手道了聲別過，欲走，卻被穆麟攔了下來。
“你說清楚。”穆麟心脈震蕩，方才剛好的氣血又滾動了起來，甚至比方才更甚。
陸聞音見他目眥欲裂，一把抓住大夫的衣衫，那雙手顫動的厲害，一股血色從嘴角流下來。
“的的確確是有人下毒害我至此，而不是我自己命不好得了怪異之病……是麽？”
他問道。
聲音沙啞，帶著震顫。
大夫不知如何作答，慌亂的看向陸聞音，陸聞音覺得終是瞞不過，嘆了一聲，走過去，將他的五指掰開：“是。”
但未等穆麟有什麽動作，陸聞音只是一把抱住他，聲音自他耳畔傳來：“穆郎不要動怒，你的病會好，害你之人也終將以死謝罪，相信阿音，千萬要相信阿音。”
她輕聲哄他，與往常一樣。
在以往無數個穆麟摸不見邊際的黑夜裏，總有那個女子伸出手來抓緊他，將他從彌散的大霧中牽走，帶他進入一個溫暖的路途。
“你早知道……”穆麟話語斷續，無盡的憤怒攪動了無盡的委屈，兩行淚從那雙看不見東西的眼睛裏落下來：“你一直瞞我……”
“我怕你一時氣憤，緩不過來，便一直在私下查探。”陸聞音皺緊眉頭，只是勸慰，她說不出那些柔情蜜意的話來，只是抓緊了他的手：“別怕，穆郎，有我在，有我在。”
也不知道她這句有我在意欲何為，但就是一聲聲不間斷的聲響，和那雙手，讓穆麟得以安靜下來。
他太疲乏了，閉上眼睛沈沈睡去，陸聞音突然想起了幼時神話裏聽過的鮫人，聰慧過人，美麗如海浪上漂浮的泡沫，但同樣如泡沫一般脆弱。
大夫自知不妙，早早就溜了，沒留下痕跡。
可陸聞音卻覺得，這大夫來的有蹊蹺。
落棋館內，陸聞棋正在準備休憩。
她躺在躺椅上，那只黑貓還倚在她的懷裏，旁邊檀香縈繞，丫鬟聽雲正在為她倒茶。
“大夫去了？”陸聞棋問。
“去了。”聽雲道：“聽大夫說，穆麟很是震驚，口中吐血，似乎命都要沒了半條。”
“嗯。”陸聞棋只低低的嗯了一聲，閉上了眼睛。
聽雲好奇：“小姐……你是怎麽知道，穆麟中的是蠱毒的？”
陸聞棋不說話，沒有回音。
穆麟沈沈睡去，睡了一天一夜。
找了寶翁來看，寶翁說，他本就瘀血悶積於胸，這麽一激，沒暈厥過去已經算好。待休養三五日，總能養的回來。
“只是蠱毒順血脈而上，這兩年沒有加重，與他性子平和，處境妥當也有關系，若是還這樣大悲大喜，終歸不是好事。”寶翁叮囑了兩聲，陸聞音記著了，她在床邊守著，待到第二日早晨，穆麟才微微轉醒。
若在往日，他若是醒了，會喚淺竹服侍洗漱，而今日他醒了，卻在床上躺著，還是陸聞音看了好一會兒才發覺。
“穆郎？”陸聞音不敢大聲，只在旁邊輕聲問：“你可醒了？”
“嗯……？”穆麟發出一個淺淺的鼻音，聽見陸聞音的話語，轉過頭來笑了一聲：“我醒了，你怎麽守在這裏？我無事的，你不用擔心。”
說是無事，但實際上如何，所有人心知肚明。
陸聞音並不善言辭，只是伸手抓著他，她感覺到穆麟的手掌在微微顫抖，然後在她的手中一點點放松。
“會抓住他的。”陸聞音輕聲道：“穆郎別急，你的病會好，凡事有我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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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聞音並非平常女子，只會紅袖添香，善解人意。她向來雷厲風行，是真正能為一個家遮風擋雨的豪傑。
穆麟也不知道是纏綿病榻多年變得軟弱，還是被陸聞音照顧太好所以怯懦，但在聽了陸聞音這些話後，他嗚一聲哭了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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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啊，二十歲的新科探花，又有一個絕好的皮囊，仿佛上天單獨垂憐於他，給了他一個這樣完美的命數。
可偏偏受人嫉妒，半路折戟，變成了如今常人所不恥的模樣，陸聞音依舊抱著他，一下一下的撫摸著他的背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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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聞音還只是一聲聲勸著，將他抱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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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麟哭的差不多了，回過神來，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丟人。尋常人都是男兒頂天立地有淚不輕彈，哪有在夫人懷裏哭的道理？他越想越覺得丟臉，吸著鼻子，跟個孩子一樣將頭又半埋在了被子裏。
陸聞音覺得這樣倒是很好，郁結於心總是對身體有損，若能哭出來，至少也是好了一大截。
“你且好好休息，我出一趟門。”陸聞音道，只看見穆麟只露出一張臉，委委屈屈的在那裏問她：“阿音去哪裏？”
如今事情已經拆穿，陸聞音也沒打算瞞他，直接說：“我與楚不停在尋是誰給你下的蠱，今日約了往普華寺去，問問慧圓師父知不知曉京城誰通蠱毒之術。”
“你和楚不停去？”穆麟的聲音更委屈了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哭過的原因，他現下連裝也不裝，從發紅的鼻子尖就透著柔弱。
陸聞音覺得他這個樣子好笑，捏了一把他的臉：“我一個女子，處事畢竟不方便，況且他還是王爺，有些事好辦的很。”
“那……阿音不會跟他跑了吧。”這話說的荒唐，可穆麟還是忍不住要說。
“怎麽可能。”陸聞音失笑：“我與你是告過祖宗的夫妻，上天做得見證，楚不停雖然楞了點，但也是正經的名門公子，不會做什麽逾越之事。再者說，我家無男丁，我總得有個後來給祖宗傳香火，他一個郡王，總不能入贅吧。”
說的很有道理。
穆麟點點頭，他現在是顯得怯懦了，可配阿音卻剛好，這是喜事。
陸聞音站起身，穆麟聽見她身上傳來叮當一聲脆響，是自己送她的鐲子。
這麽一聽，穆麟放下心來。
既然自己還是不便於行，就讓那只鐲子先陪著她吧。
“那……你早些回來。”穆麟有些愧疚道：“千萬小心，分明是我的事，實在辛苦你。”
“放心，我也習過武，又有楚不停這個將軍在，不會有事。”陸聞音道：“你也不必說什麽辛苦，你我到底是夫妻，你的事，與我自然也是十萬分的瓜葛，哪能逃過去？他日若是我有難，穆郎可會傾盡心力救我？”
穆麟忙答：“自然是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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